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后汉书

列传·皇甫嵩朱俊列传

范烨 著

原文:

      皇甫嵩 朱儁
      皇甫嵩字义真,安定朝那人,度辽将军规之兄子也。父节,雁门太守。嵩少有文武志介,好《诗》、《书》,习弓马。初举孝廉、茂才。太尉陈蕃、大将军窦武连辟,并不到。灵帝公车征为议郎,迁北地太守。
      初,钜鹿张角自称“大贤良师”,奉事黄、老道,畜养弟子,跪拜首过,符水呪说以疗病,病者颇愈,百姓信向之。角因遣弟子八人使于四方, 以善道教化天下,转相诳惑。十余年间,众徒数十万,连结郡国,自青、徐、幽、冀、荆、杨、兗、豫八州之人,莫不毕应。遂置三十六万。方犹将军号也。大方万余人,小方六七千,各立渠帅。讹言“苍天已死,黄天当立,岁在甲子,天下大吉”。以白土书京城寺门及州郡官府,皆作“甲子”字。中平元年,大方马元义等先收荆、杨数万人,期会发于鄴。元义素往来京师,以中常侍封谞、徐奉等为内应,约以三月五日内外俱起。未及作乱,而张角弟子济南唐周上书告之,于是车裂元义于洛阳。灵帝以周章下三公、司隶,使钩盾令周斌将三府掾属,案验宫省直卫及百姓有事角道者,诛杀千余人,推考冀州,逐捕角等。角等知事已露,晨夜驰敕诸方,一时俱起。皆着黄巾为标帜,时人谓之“黄巾”,亦名“蛾贼”。杀人以祠天。角称“天公将军”,角弟宝称“地公将军”,宝弟梁称“人公将军”。所在燔烧官府,劫略聚邑,州郡失据,长吏多逃亡。旬日之间,天下响应,京师震动。
      诏敕州郡修理攻守,简练器械,自函谷、大谷、广城、伊阙、轘辕、旋门、孟津、小平津诸关,并置都尉。召群臣会议。嵩以为宜解党禁,益出中藏钱、西园厩马,以班军士。帝从之。于是发天下精兵,博选将帅,以嵩为左中郎将,持节,与右中郎将朱儁,共发五校、三河骑士及募精勇,合四万余人,嵩、俊各统一军,共讨颍川黄巾。
      俊前与贼波才战,战败,嵩因进保长社。波才引大众围城,嵩兵少,军中皆恐,乃召军吏谓曰:“兵有奇变,不在众寡。今贼依草结营,易为风火。若因夜纵烧,必大惊乱。吾出兵击之,四面俱合,田单之功可成也。”其夕遂大风,嵩乃约敕军士皆束苣乘城,使锐士间出围外,纵火大呼,城上举燎应之,嵩因鼓而奔其阵,贼惊乱奔走。会帝遣骑都尉曹操将兵适至,嵩、操与朱儁合兵更战,大破之,斩首数万级。封嵩都乡侯。嵩、俊乘胜进讨汝南、陈国黄巾,追波才于阳翟,击彭脱于西华,并破之。余贼降散,三郡悉平。
      又进击东郡黄巾卜己于仓亭,生擒卜己,斩首七千余级。时,北中郎将卢植及东中郎将董卓讨张角,并无功而还,乃诏嵩进兵讨之。嵩与角弟梁战于广宗。梁众精勇,嵩不能克。明日,乃闭营休士,以观其变。知贼意稍懈,乃潜夜勒兵,鸡鸣驰赴其阵,战至晡时,大破之,斩梁,获首三万级,赴河死者五万许人,焚烧车重三万余两,悉虏其妇子,系获甚众。角先已病死,乃剖棺戮尸,传首京师。
      嵩复与钜鹿太守冯翊郭典攻角弟宝于下曲阳,又斩之。首获十余万人,筑京观于城南。即拜嵩为左车骑将军,领冀州牧,封槐里侯,食槐里、美阳两县,合八千户。
      以黄巾既平,故改年为中平。嵩奏请冀州一年田租,以赡饥民,帝从之。百姓歌曰:“天下大乱兮市为墟,母不保子兮妻失夫,赖得皇甫兮复安居。”嵩温恤士卒,甚得众情,每军行顿止,须营幔修立,然后就舍帐。军士皆食,己乃尝饭。吏有因事受赂者,嵩更以钱物赐之,吏怀惭,或至自杀。
      嵩既破黄巾,威震天下,而朝政日乱,海内虚困。故信都令汉阳阎忠干说嵩曰:“难得而易失者,时也;时至不旋踵者,几也。故圣人顺时而动,智者因几以发。今将军曹难得之运,蹈易骇之机,而践运不抚,临机不发,将何以保大名乎?”嵩曰:“何谓也?”忠曰:“天道无亲,百姓与能。今将军受钺于暮春,收功于末冬。兵动若神,谋不再计,摧强易于折枯,消坚甚于汤雪,旬月之间,神兵电埽,封尸刻石,南向以报,威德震本朝,风声驰海外,虽汤、武之举,未有高将军者也。今身建不赏之功,体兼高人之德,而北面庸主,何以求安乎?”嵩曰:“夙夜在公,心不忘忠,何故不安?”忠曰:
      不然。昔韩信不忍一餐之遇,而弃三分之业,利剑已揣其喉,方发悔毒之叹者,机失而谋乖地。今主上势弱于刘、项,将军权重于淮阴,指捴足以振风云,叱咤可以兴雷电。赫然奋发,因危抵颓,崇恩以绥先附,振武以临后服,征冀方之士,动七州之众,羽檄先驰于前,大军响振于后,蹈流漳河,饮马孟津,诛阉官之罪,除群凶之积,虽僮兒可使奋拳以致力,女子可使褰裳以用命,况厉熊罴之卒,因迅风之势哉!功业已就,天下已顺,然后请呼上帝,示以天命,混齐六合,南面称制,移宝器于将兴,推亡汉于已坠,实神机之至会,风发之良时也。夫既朽不雕,衰世难佐。若欲辅难佐之朝,雕朽败之木,是犹逆坂走丸,迎风纵棹,岂云易哉?且今竖宦群居,同恶如市,上命不行,权归近习,昏主之下,难以久居,不赏之功,谗人侧目,如不早图,后悔无及。
      嵩惧曰:“非常之谋,不施于有常之势。创图大功,岂庸才所致。黄巾细孽,敌非奏、项,新结易散,难以济业。且人未忘主,天不祐逆。若虚造不冀之功,以速朝夕之祸,孰与委忠本朝,守其臣节。虽云多谗,不过放废,犹有令名,死且不朽。反常之论,所不敢闻。”忠知计不用,因亡去。
      会边章、韩遂作乱陇右,明年春,诏嵩回镇长安,以卫园陵。章等遂复入寇三辅,使嵩因讨之。
      初,嵩讨张角,路由鄴,见中常侍赵忠舍宅逾制,乃奏没入之。又中常侍张让私求钱五千万,嵩不与,二人由此为憾,奏嵩连战无功,所费者多。其秋征还,收左车骑将军印绶,削户六千,更封都乡侯,二千户。
      五年,凉州贼王国围陈仓,复拜嵩为左将军,督前将军董卓,各率二万人拒之。卓欲速进赴陈仓,嵩不听。卓曰:“智者不后时,勇者不留决。速救则城全,不救则城灭,全、灭之势,在于此也。”嵩曰:“不然,百战百胜,不如不战而屈人之兵。是以先为不可胜,以待敌之可胜。不可胜在我,可胜在彼。彼守不足,我攻有余。有余者动于九天之上,不足者陷于九地之下。今陈仓虽小,城守固备,非九地之陷也。王国虽强,而攻我之所不救,非九天之势也。夫势非九天,攻者受害;陷非九地,守者不拔。国今已陷受害之地,而陈仓保不拔之城,我可不烦兵动众,而取全胜之功,将何救焉!”遂不听。王国围陈仓,自冬迄春,八十余日,城坚守固,竟不能拔。贼众疲敝,果自解去。嵩进兵击之。卓曰:“不可。兵法,穷寇勿追,归众勿迫。今我追国,是迫归众,追穷寇也。困兽犹斗,蜂虿有毒,况大众乎!”嵩曰:“不然。前吾不击,避其锐民。今而击之,待其衰也。所击疲师,非归众也。国众且走,莫有斗志。以整击乱,非穷寇也。”遂独进击之,使卓为后拒。连战大破之,斩首万余级,国走而死。卓大惭恨,由是忌嵩。
      明年,卓拜为并州牧,诏使以兵委嵩,卓不从。嵩从子郦时在军中,说嵩曰:“本朝失政,天下倒悬,能安危定倾者,唯大人与董卓耳。今怨隙已结,势不俱存。卓被诏委兵,而上书自请,此逆命也。又以京师昏乱,踌躇不进,此怀奸也。且其凶戾无亲,将士不附。大人今为元帅,杖国威以讨之,上显忠义,下除凶害,此桓、文之事也。”嵩曰:“专命虽罪,专诛亦有责也。不如显奏其事,使朝廷裁之。”于是上书以闻。帝让卓,卓又增怨于嵩。及后秉政,初平元年,乃征嵩为城门校尉,因欲杀之。嵩将行,长史梁衍说曰:“汉室微弱,阉竖乱朝,董卓虽诛之,而不能尽忠于国,遂复寇掠京邑,废立从意。今征将军,大则危祸,小则困辱。今卓在洛阳,天子来西,以将军之众,精兵三万,迎接至尊,奉令讨逆,发命海内,征兵群帅,袁氏逼其东,将军迫其西,此成禽也。”嵩不从,遂就征。有司承旨,奏嵩下吏,将遂诛之。
      嵩子坚寿与卓素善,自长安亡走洛阳,归投于卓。卓方置酒欢会,坚寿直前质让,责以大义,叩头流涕。坐者感动,皆离席请之。卓乃起,牵与共坐。使免嵩囚,复拜嵩议郎,迁御史中丞。及卓还长安,公卿百官迎谒道次。卓风令御史中丞以下皆拜以屈嵩,既而抵手言曰:“义真犕未乎?”嵩笑而谢之,卓乃解释。
      及卓被诛,以嵩为征西将军,又迁车骑将军。其年秋,拜太尉,冬,以流星策免。复拜光禄大夫,迁太常。寻李傕作乱,嵩亦病卒,赠骠骑将军印绶,拜家一人为郎。
      嵩为人爱慎尽勤,前后上表陈谏有补益者五百余事,皆手书毁草,不宣于外。又折节下士,门无留客。时人皆称而附之。
      坚寿亦显名,后为侍中,辞不拜,病卒。
      朱儁字公伟,会稽上虞人也。少孤,母尝贩缯为业。俊以孝养致名,为县门下书佐,好义轻财,乡闾敬之。时,同郡周规辟公府,当行,假郡库钱百万,以为冠帻费,而后仓卒督责,规家贫无以备,俊乃窃母缯帛,为规解对。母既失产业,深恚责之。俊曰:“小损当大益,初贫后富,必然理也。”
      本县长山阳度尚见而奇之,荐于太守韦毅,稍历郡职。后太守尹端以俊为主簿。熹平二年,端坐讨贼许昭失利,为州所奏,罪应弃市。俊乃赢服间行,轻赍数百金到京师,赂主章吏,遂得刊定州奏,故端得输作左校。端喜于降免而不知其由,俊亦终无所言。
      后太守徐珪举俊孝廉,再迁除兰陵令,政有异能,为东海相所表。会交阯部群贼并起,牧守软弱不能禁。又交阯贼梁龙等万余人,与南海太守孔芝反叛,攻破郡县。光和元年,即拜俊交阯刺史,令过本郡简募家兵及所调,合五千人,分从两道而入。既到州界,按甲不前,先遣使诣郡,观贼虚实,宣扬威德,以震动其心;既而与七郡兵俱进逼之,遂斩梁龙,降者数万人,旬月尽定。以功封都亭侯,千五百户,赐黄金五十斤,征为谏议大夫。
      及黄巾起,公卿多荐俊有才略,拜为右中郎将,持节,与左中郎将皇甫嵩讨颍川、汝南、陈国诸贼,悉破平之。嵩乃上言其状,而以功归俊,于是进封西乡侯,迁镇贼中郎将。
      时,南阳黄巾张曼成起兵,称“神上使”,众数万,杀郡守褚贡,屯宛下百余日。后太守秦颉击杀曼成,贼更以赵弘为帅,众浸盛,遂十余万,据宛城。俊与荆州刺史徐璆及秦颉合兵万八千人围弘,自六月至八月不拔。有司奏欲征俊。司空张温上疏曰:“昔秦用白起,燕任乐毅,皆旷年历载,乃能克敌。俊讨颍川,以有攻效,引师南指,方略已设,临军易将,兵家有忌,宜假日月,责其成功。”灵帝乃止。俊因急击弘,斩之。
      贼余帅韩忠复据宛拒俊。俊兵少不敌,乃张围结垒,起土山以临城内,因鸣鼓攻其西南,贼悉众赴之。俊自将精卒五千,掩其东北,乘城而入。忠乃退保小城,惶惧乞降。司马张超及徐璆、秦颉皆欲听之。俊曰:“兵有形同而势异者。昔秦、项之际,民无定主,故赏附以劝来耳。今海内一统,唯黄巾造寇,纳降无以劝善,讨之足以惩恶。今若受之,更开逆意,贼利则进战,钝则乞降,纵敌长寇,非良计也。”因急攻,连战不克。俊登土山望之,顾谓张超曰:“吾知之矣。贼今外围周固,内营逼急,乞降不受,欲出不得,所以死战也。万人一心,犹不可当,况十万乎!其害甚矣。不如彻围,并兵入城。忠见围解,势必自出,出则意散,易破之道也。”既而解围,忠果出战,俊因击,大破之,乘胜逐北数十里,斩首万余级。忠等遂降。而秦颉积忿忠,遂杀之。余众惧不自安,复以孙夏为帅,还屯宛中。俊急攻之。夏走,追至西鄂精山,又破之。复斩万余级,贼遂解散。明年春,遣使者持节拜俊右车骑将军,振旅还京师,以为光禄大夫,增邑五千,更封钱塘侯,加位特进。以母丧去官,起家,复为将作大匠,转少府、太仆。
      自黄巾贼后,复有黑山、黄龙、白波、左校、郭大贤、于氐根、青牛角、张白骑、刘石、左髭丈八、平汉、大计、司隶、掾哉、雷公、浮云、飞燕、白雀、杨凤、于毒、五鹿、李大目、白绕、畦固、苦哂之徒,并起山谷间,不可胜数。其大声者称雷公,骑白马者为张白骑,轻便者言飞燕,多髭者号于氐根,大眼者为大目,如此称号,各有所因。大者二三万,小者六七千。
      贼帅常山人张燕,轻勇趫捷,故军中号曰飞燕。善得士卒心,乃与中山、常山、赵郡、上党、河内诸山谷寇贼更相交通,众至百万,号曰黑山贼。河北诸郡县并被其害,朝廷不能讨。燕乃遣使至京师,奏书乞降,遂拜燕平难中郎将,使领河北诸山谷事,岁得举孝廉、计吏。
      燕后渐寇河内,逼近京师,于是出俊为河内太守,将家兵击却之。其后诸贼多为袁绍所定,事在《绍传》。复拜俊为光禄大夫,转顿骑,寻拜城门校尉、河南尹。
      时,董卓擅政,以俊隽宿将,外甚亲纳而心实忌。及关东兵盛,卓惧,数请公卿会议,徙都长安,俊辄止之。卓虽恶俊异己,然贪其名重,乃表迁太仆,以为己副。使者拜,俊辞不肯受。因曰:“国家西迁,必孤天下之望,以成山东之衅,臣不见其可也。”使者诘曰:“召君受拜而君拒之,不问徙事而君陈之,其故何也?”俊曰:“副相国,非臣所堪也;迁都计,非事所急也。辞所不堪,言所非急,臣之宜也。”使者曰:“迁都之事,不闻其计,就有未露,何所承受?”俊曰:“相国董卓具为臣说,所以知耳。”使人不能屈,由是止,不为副。
      卓后入关,留傕守洛阳,而俊与山东诸将通谋为内应。既而惧为卓所袭,乃弃官奔荆州。卓以弘农场懿为河南尹,守洛阳。俊闻,复进兵还洛,懿走。俊以河南残破无所资,乃东屯中牟,移书州郡,请师讨卓。徐州刺史陶谦遣精兵三千,余州郡稍有所给,谦乃上俊行车骑将军。董卓闻之,使其将李傕、郭汜等数万人屯河南拒俊。俊逆击,为傕、汜所破。俊自知不敌,留关下不敢复前。
      及董卓被诛,傕、汜作战,俊时犹在中牟。陶谦以俊名臣,数有战功,可委以大事,乃与诸豪杰共推俊为太师,因移檄牧伯,同讨李傕等,奉迎天子。乃奏记于俊曰:
      徐州刺史陶谦、前杨州刺史周乾、琅邪相阴德、东海相刘馗、彭城相汲廉、北海相孔融、沛相袁忠、太山太守应劭、汝南太守徐璆、前九江太守服虔、博士郑玄等,敢言之行车骑将军河南尹莫府:国家既曹董卓,重以李傕、郭汜之祸,幼主劫执忠良残敝,长安隔绝,不知吉凶。是以临官尹人,搢绅有识,莫不忧惧,以为自非明哲雄霸之士,曷能克济祸乱!自起兵已来,于兹三年,州郡转相顾望,未有奋击之功,而互争私变,更相疑惑。谦等并共谘诹,议消国难。佥曰:“将军君侯,既文且武,应运而出,凡百君子,靡不颙颙。”故相率厉,简选精悍,堪能深入,直旨咸阳,多持资粮,足支半岁,谨同心腹,委之元帅。
      会李傕用太尉周忠、尚书贾诩策,征俊入朝。军吏皆惮入关,欲应陶谦等。俊曰:“以君召臣,义不俟驾,况天子诏乎!且傕、汜小竖,樊稠庸兒,无他远略,又势力相敌,变难必作。吾乘其间,大事可济。”遂辞谦议而就傕征,复为太仆,谦等遂罢。
      初平四年,代周忠为太尉,录尚书事。明年秋,以日食免,复行骠骑将军事,持节镇关东。未发,会李傕杀樊稠,而郭汜又自疑,与傕相攻,长安中乱,故俊止不出,留拜大司农。献帝诏俊与太尉杨彪等十余人譬郭汜,令与李傕和。汜不肯,遂留质俊等。俊素刚,即日发病卒。
      子晧,亦有才行,官至豫章太守。
      论曰:皇甫嵩、朱儁并以上将之略,受脤仓卒之时。及其功成师克,威声满天下。值弱主蒙尘,犷贼放命,斯诚叶公投袂之几,翟义鞠旅之日,故梁衍献规,山东连盟,而舍格天之大业,蹈匹夫之小谅,卒狼狈虎口。为智士笑。岂天之长斯乱也?何智勇之不终乎!前史晋平原华峤,称其父光禄大夫表,每言其祖魏太尉歆称“时人说皇甫嵩之不伐,汝豫之战,归功朱儁,张角之捷,本之于卢植,收名敛策,而己不有焉。盖功名者,世之所甚重也。诚能不争天下之所甚重,则怨祸不深矣”。如皇甫公之赴履危乱,而能终以归全者,其致不亦贵乎!故颜子愿不伐善为先,斯亦行身之要与!
      赞曰:黄妖冲发,嵩乃奋钺。孰是振旅,不居不伐。俊捷陈、颍,亦弭於越。言肃王命,并遘屯蹶。

译文:

      (郑太、孔融、荀彧)
      郑太传,郑太字公业,河南开封人。司农郑众的曾孙。年轻时有才略,灵帝末年,郑太知道天下会乱起来,暗暗地交结豪杰。家里很富有,有田四百顷,但是经常还没有饭吃,名声很大,山东一带都知道他。
      开始举为孝廉,三府征召,公车征,都不就。大将军何进辅政后,征用名士,任郑公业为尚书侍郎,升侍御史。何进准备诛杀宦官,想召并州牧董卓为帮手。郑公业对何进道:“董卓强暴残忍,不讲义气,他的野心很大。如果把朝政借予他,授予他大事,会大逞凶欲,危害朝廷。您以亲德的重位,有辅导帝王主持国政的权威。承意独断,诛除有罪,真不应假董卓的力量作为后援啊。并且事久变生,殷鉴不远。”又为何进陈当务之急的几件事。何进不能用,于是弃官走了。对颍川人荀攸说:“何公不好辅佐啊。”何进不久被杀害,董卓果然作乱。
      郑公业等与侍中伍琼、董卓长史何..共同说董卓,以袁绍为勃海太守,以发山东之谋。义兵兴起,董卓召集公卿讨论,发大兵讨伐义兵,百官不敢违反董卓的意旨。郑公业担心董卓兵多了,就会更加骄横,凶恶不易控制,独说:“治国在有德,不在于兵多。”董卓不高兴,说:“照你这样说,兵没有用吗?”郑公业害怕起来,于是言不由衷地编了一套假话,对董卓说:“我不是说兵没有用,是说山东不足以用大兵而已。如果不相信,可以为您大概说一说。现在山东合谋,州郡连结,百姓团结一致,不可说不强盛。然而自从光武以来,国家平安无事,老百姓生活富裕,对于战争久已淡忘了。孔子说道:‘不教育人民战争,而使他们去战,这是抛弃人民。’所以他们的人虽然多,不足以为害,这是一。您出身西州,年轻即为国家的将帅,熟习军事,多次参加战斗,名震当世,人人害怕您,服从您,这是二。
      张孟卓是东平的忠厚长者,眼睛也不乱看一眼。孔公绪清谈高论,不偏不倚。这些人都没有军事才能、打仗的经验,临阵决战,不是您的敌手。这是三。山东的人才,从来不勇敢。没有孟贲那样的勇敢,庆忌那样的敏捷,没有聊城那样坚固的防守,张良、陈平那样的谋略,不可任以偏师,要求成功。这是四。即使有可任用的人,也是尊卑不分,国家的爵位不给他们,他们依恃人多,依恃力量,会各自独立不前,坐观成败,不肯同心协力,一起同进同退。这是五。关西各郡,大都熟习军事,近年以来,多次与羌作战,妇女还戴戟持矛,带弓负矢,何况以壮勇的军士,抵挡没有受过训练的人呢!胜利是必然的。这是六。并且天下的强勇,老百姓所怕的,有并、凉人,及匈奴、屠各、湟中义从、西羌八种,您拥有他们,作为爪牙,有如驱虎兕以赴犬羊,所向无敌。这是七。又您的将帅都是中表亲戚,是您的心腹,跟随很久,有恩有信,忠诚可任,智谋可恃。以团结一致的部队,当散乱之敌,正如猛风扫枯叶。这是八。我们知道战争有三亡,用乱攻理的亡,用邪攻正的亡,用逆攻顺的亡。现在您治国平正,讨灭宦官,忠义已立。用此三德,对彼三亡,奉朝廷之命,讨伐有罪,哪一个胆敢抵御!这是九。东州郑玄学问包括今古,北海邴原清廉正直,都是儒生所宗仰的,群士的楷模。他们的各将,如果向郑玄、邴原询问计划,就能够知道哪个强,哪个弱。从前燕、赵、齐、梁不是不强盛,终究被秦国灭亡;吴、楚七国不是兵不多,终究在荥阳被周亚夫打败。何况现在德政昭彰,辅佐贤良,郑玄、邴原难道会赞成他们的谋划,制造叛乱,助长寇害吗?一定不会的。这是十。
      如果我所说的,有一点点可以采纳,就是不征兵以惊扰天下,使害怕征役的老百姓集合一起为非作歹。不弃德恃众,自己亏损威重。”董卓才高兴了。以郑公业为将军,使他统率各军讨击关东。有人对董卓说:“郑公业智谋才略过人又与外寇结谋,现在给他军队,就是帮助了他的党羽,我认为是可怕的。”董卓于是收还了给郑公业的军队,任他为议郎。董卓迁都长安,天下饥荒动乱,士大夫多不得活命。但郑公业家里有余财,天天招引宾客大会作乐,他所救活的人很多。他与何..、荀攸共同谋划诛杀董卓。事情泄漏出去,何..等人被捕,郑公业则脱身自武关逃走,东归袁术。袁术上奏任他为扬州刺史。没有到任,在路上死了,年四十一。
      孔融传,孔融字文举,鲁国人,孔子二十世孙。七世祖孔霸,为汉元帝师,官至侍中。父亲孔宙,太山都尉。孔融小时候就有特异的才能。十岁,跟父亲至京师。当时河南尹李膺自守简慢严整,不随便接见士大夫及宾客,告诉门者,不是当代名人及世代有交谊之家都不得告知。孔融想看看李膺是怎样一个人,有意去李膺家敲门,对门者说:“我是李君通家子弟。”守门的人告诉李膺,李膺请孔融相见。问道:“高明祖父曾经与我有交情吗?”孔融说:“是的。先人孔子与您先人李老君同德同义,又为师友关系。那么,我孔融与您为累世通家。”在坐的人,无不为之赞叹。太中大夫陈炜后到,在坐的人把这告诉了陈炜。陈炜说:“噢,人小的时候聪明,长大了未必有大用。”孔融接着他的话说:“照您这么说,莫非您小时也挺聪明的吗?”李膺大笑说:“你将来一定会大有出息的。”孔融十三岁时,死了父亲,悲痛过度,要人扶了才能站起来,州里称赞他的孝行。天性好学习,博览群书。山阳张俭为中常侍侯览所恨,侯览隐匿告人姓名把奏章下达州郡,捉拿张俭。张俭与孔融的哥哥孔褒是朋友,逃到孔褒家中,孔褒不在。
      这时孔融十六岁,张俭认为孔融年轻,没有告诉他。孔融看见张俭窘迫的样子,对张俭说:“哥哥虽然在外未归,我难道不能为您的东道主吗?”因此留张俭住在他家。后来事情泄漏出去,国相以下,秘密捕捉,张俭得以跑掉。于是逮捕孔褒、孔融送入监狱。不知他们二个人是谁获罪。孔融说:“收容隐藏张俭的是我,有罪归我。”孔褒说:“张俭来找我,不是弟弟的罪过,罪在我,心甘情愿。”吏问他们的母亲,母亲说:“长者担任家事,罪责在我。”一门争死,郡县疑不能决断,于是向朝廷请示。诏书最后定了孔褒的罪。孔融因此著名,与平原陶丘洪、陈留边让齐名,州郡以礼任命,都不就。征召司徒杨赐府。当时暗暗地察访官僚中的贪污分子,准备予以贬谪罢免,孔融检举多为宦官的亲族。尚书害怕得罪皇帝的宠信,召属官诘问斥责,孔融陈述他们的罪恶,毫不隐讳。河南尹何进当升为大将军,杨赐派孔融拿着名片去祝贺何进,没有及时通报,孔融就把谒夺回归府,引罪自责回去了。河南尹官属认为丢了面子,私派剑客想追杀孔融,有客对何进说:“孔文举有重名,将军如与他结怨,四方之士就会相率而去了。不如以礼待他,使天下人都知道将军胸怀广大。”何进以为对,任命为大将军之后,征孔融,举高第,为侍御史。因为与中丞赵舍不和,托病归家。后来被征为司空掾,授中军候。在职三天,升虎贲中郎将。
      遇董卓废少帝立献帝,孔融每因回答所问常有纠正他不对的地方,因此触犯了董卓的意旨,调任议郎。当时黄巾侵犯好几个州,北海最为贼冲击的地方。董卓于是示意三府同举孔融做北海相。孔融到郡,召集士民,起兵讲武,既下檄文,又亲写书札,与州郡通声气,共同谋划。贼张饶等二十万众从冀州返,孔融迎战,被张饶打败。于是收集散兵保卫朱虚县。又慢慢集结官吏百姓被黄巾所误的男女四万多人,再设置城邑,立学校,表扬儒术,推荐贤良郑玄、彭趚、邴原等人。郡人甄子然,临孝存,有名气,死得早,孔融以没有见到为遗憾。命配食县社。其余虽然只有一点微小的善行,也没有不以礼对待的。
      郡人无后代及四方游士有死亡的,都做棺材埋葬。这时,黄巾又来侵扰,孔融于是出驻都昌县,被贼管亥所围。孔融非常危险,派东莱太史慈求救于平原相刘备。刘备惊奇地说:“孔北海竟知道天下还有个刘备呢。”马上派兵三千救援他,贼因散乱逃走了。当时,袁绍、曹操势力很强盛,孔融不对谁依附。左丞祖富有谋略,劝孔融与曹操、袁绍相结纳。孔融知道袁绍、曹操最终企图篡夺汉世,不想与他们搞在一块儿,一怒之下把左丞祖杀了。孔融自己以为有高尚的意气,立志平定国家的危难,因为才器疏阔,思想空乏,所以竟无成功。在郡六年,刘备上表荐他兼任青州刺史。
      建安元年(196),被袁谭攻击,自春至夏,战士仅仅剩下几百人,流矢像雨一样射来,城内已经短兵相接。孔融凭几读书,谈笑自若。晚上城陷,逃奔山东,妻子被袁谭所掳。到了献帝以许昌为都,征召孔融为将作大匠,升少府。每朝会皇上访问召对,孔融常引正定议,公卿大夫都不过挂个名而已。以前,太傅马日石单奉使山东,及至淮南,多次对袁术不满,袁术轻视他,侮辱他,夺了他的符节。马日石单自己忧愤已极,呕血而死。马日石单的丧还京师,朝廷想加礼葬,孔融独说:“马日石单凭上公的尊贵身份,持天子的髦节,奉命直接处理地方事务,安宁东夏,竟然取媚奸臣,被他所指使,所上章表署名补用,马日石单都是第一个。依附下级,欺骗朝廷,奸诈事君。从前国佐敌晋军,不为所折服,宜僚当着白晃晃的刀而色不变。朝廷大臣难道可以受威胁为借口吗?又袁术越分叛逆,不是一朝一夕,与日石单随从,周旋历岁。《汉律》:与罪人往来三天以上,都应该知道其情况。《春秋》:鲁叔孙得臣死了,为了不张扬襄仲的罪贬,不写日子。郑讨伐幽公,砍薄子家的棺材,因为他杀君的缘故。皇上可怜旧臣,不忍追相案罪,这是很宽大了,不宜加礼。”朝廷采纳了他的意见。当时的舆论大都想恢复肉刑。孔融建议说:“古时候的人浑厚朴实,善恶不别,官吏正直,刑法清明,政治没有错误。老百姓有罪,都是自己的责任。末世衰微,风气教化坏乱,政治搅乱了风俗,国家的法律害了人民。所以说君主失为君主的道,老百姓就涣散不服,而想用古时候的刑法残废他们的肢体,这不是除恶长善的办法。
      纣砍断早晨涉水者的小腿,天下的人都说纣暴虐无道。从前,周有千八百国,九州之人,养一千八百个君,如果各砍掉一人的脚,下面就有一千八百个纣呢。想风俗纯美,是绝对做不到的。并且受了刑罚的人,有不想活的意念,有求死的决心。大多铤而走险,不再回归正道。夙沙乱齐,伊戾祸宋,赵高、英布为世大患。不但不能禁止人做坏事,正好断绝了人为善的途径。虽忠如鬻拳,信如卞和,智如孙膑,冤如巷伯,才如史迁,达如子政,一遭刀锯,死了也为人耻笑。所以太甲的的思念常道,秦穆公之使秦国霸西戎,南睢之骨立,卫武之《初筵》饮酒悔过,陈汤之矫制发兵,斩郅支单于都赖水上,魏尚之守边,等等,不用再举了。汉朝广开改恶之路,大都是这样。所以聪明有德的君王,深思远虑,弃短取长,政治上的措施是不随便进行改革的。”朝廷认为他的建议很好,终于没有恢复肉刑。这时,荆州牧刘表不向朝廷进贡,做了不少逾越法度不安本分的事情,居然郊祀天地,拟指皇上。诏书把他宣示天下。孔融上疏说:“听说荆州牧刘表凶狠忤逆,行事不守礼制,甚至郊祀天地,拟仪如皇上。虽然逾制越分,罪大恶极,死有余辜。但就国家大体而言,应当暂时不要公开。为什么呢?国家至上,皇上至尊。身是圣哲之躬,国家是神器。群臣如陛,陛级悬远,禄位限绝,这有如天之不可由阶而升,日月的不得而逾越一样。偶有一个小臣,就要处理,并使四方都知道,这不是堵塞邪萌的办法。我以为虽有重大的罪过,也一定要隐忍。贾谊说:‘掷鼠忌器’就是这个意思。所以齐兵伐楚,只责备楚国不朝贡,王师败绩,不说为晋所败。以前揭露袁术的罪过,现在又把刘表的事宣扬开来,这是使瘸腿的母羊窥视高岸,认为天险也可上啊!查刘表跋扈不臣,杀害列侯,阻止诏命不行,断盗贡篚,召集大恶,保卫自己,寓藏天下的叛逆坏蛋,郜鼎纳在太庙,没有比这更彰著的!桑落瓦解,形势自见。
      所以我认为应当隐瞒郊祀这件事,以维护国体。”五年(200),南阳王冯、东海王祗死了。献帝悲伤他俩死得太早了,想为他们规定四时致祭,为此,献帝问孔融。孔融回答说:“皇上仁厚,感时增思,哀悼二王的魂灵发布哀怜的诏章,考查审度从前的典章制度,订正礼制。我看历史,从前梁怀王、临江愍王、齐哀王、临淮怀王都死而无后代,同胞兄弟,就是景帝、武帝、昭帝、明帝四帝,没有听说前朝为他们修祭祀。如果是临时的,就不要列入传纪。我不懂事,认为他们都在幼小的年龄死去,皇上哀痛,以成人礼加以谥号,这应遵照您的意思办理,祭祀结束,以后就不要再行。至于一岁为期,不合礼意,又违背了先帝既定的法制,这是不合适的。”先时,曹操进攻邺城屠杀邺城居民,袁绍家的妇人女子多被掳掠。曹操的儿子曹丕私自娶了袁熙的妻子甄氏。孔融写信给曹操,说:“武王伐纣,把妲己赏赐给周公。”曹操不明白,后来问孔融这出于何经何典。孔融答说:“按现在的事情量一量,想一定的呢。”后来曹操讨伐乌桓,孔融又讥笑他说:“大将军远征,萧条海外,从前肃慎不进贡木苦矢,丁零偷盗苏武的牛羊,可以一并讨伐啊!”当时,饥荒战乱,曹操上表请禁酒,孔融多次写信给曹操,认为不要禁酒,而且词多侮慢。
      已经看到曹操奸雄诡诈,渐渐显露,多不能忍受,所以说话偏激,常常触犯了曹操。又曾经上奏认为应当遵照古时京师的体制,千里以内,不封建诸侯。曹操怀疑他所说渐广,更加害怕他。然而,因为孔融名重天下,表面上装着容忍,暗中却嫉忌他的正确的议论,怕阻抗他的大业。山阴郗虑揣摩曹操的心事,按蔑视国法奏免孔融的官。为了显明雠怨,曹操故意挑拨孔融。说:“曾经听说唐、虞时代,有能让的臣子,所以麟凤飞来,颂声大作。后世德薄,但也还有杀身以卫君,破家以为国的。及至衰敝,微小的怨恨,一定成仇,一顿饭的恩惠,一定要报答,所以晁错念国,由于结祸于袁盎,屈平怀念楚国,因椒兰进馋言诬陷他,彭宠谋反,因朱浮的诽谤,邓禹威损,失于宗钦、冯暗的争权。这样说来,喜怒怨爱,祸福之因,难道不应当谨慎吗?从前廉颇、蔺相如小国的臣子,尚且能够相让,寇、贾乱世的武夫,彼此谦让崇好;光武不记杀害哥哥伯升的仇怨,齐侯不疑射钩敌人。那些立大节的人,难道会被一些细故所累吗?以前听说两位执法虽平,但在私情有些芥蒂,应当修好如旧,而你们的怨恨却渐积渐多,直至互相危害,我听了非常难过,半夜就起床了。以前国家东迁,文举盛称鸿豫名实相副,精通经学,出于郑玄,又明晓《司马法》。
      鸿豫也称文举奇逸传闻,我很奇怪现在你们与过去相反。我与文举既不是老朋友,又于鸿豫也没有什么恩谊,然而愿人相好,不愿人有伤和睦,所以衷心希望你们协和欢好。又晓得二君是被小人离间,作为人臣,进不能风化海内,退不能建德和人,然而抚养战士,亲身为国,对付浮华交结之徒,我的计谋多着呢。”孔融报书说:“蒙来书赐教,告我所不及。我与鸿豫州里邻郡,很早就知道他。虽然曾经说他的功业美好,不过想使他多看到自己的不足,忠信为国,不意他竟隐过掩恶,有罪不以为罪。以前我遭到废退,欣然接受。从前赵宣子早上升韩厥的官,晚上韩厥就杀了赵宣子的使人,赵宣子终以礼待他,高兴地要别人向他道贺,说“从此我可以免罪了。”何况没有韩厥的功,而敢枉当官之平呢?没有屈原的忠,错的智,窃位就是罪过,免罪是幸,而竟使一些多余的议论,让您得知,这是我引为惭愧恐惧的。朱、彭、寇、贾为世的壮士,爱恶相攻,是为国忧。
      至于轻弱薄劣,正如众虫的相咬,恰恰害了自己,没有别的什么。晋侯嘉奖其臣所争之大,而师旷则以为不如心竞竞。本性迟钝,与人无伤,虽如韩信受了胯下之耻,荆轲受了榆次之辱,也不知贬毁对自己的严重性,还认为不辽蚊虻一过,是无所谓的。子产说人心不相同,有的重视权势,想取胜为光荣,没有想宋人接待四海的客人。大钅卢本不想使酒酸嘛。至于屈..的大瓦壶,坚硬无窍,应当处以无用之罪啊。其他当谨遵严教,不敢有失。郗虑是故吏,我所推举。赵衰提拔谷阝鄃,不轻公叔升臣。知道您我都爱护郗虑,训诲出自衷心。虽有懿伯之忌,尚且不得念及,况恃旧交而欲自外于贤吏呢?专布腹心,修好如初。您的苦言至意,终身诵之不忘。”一年多,再任为太中大夫。本性宽容不猜忌,好士,喜欢诱导提拔年轻人。及退任闲职,宾客天天满门。
      常叹说:“坐上客恒满,木尊中酒不空,我就无忧了。”与蔡邕很好,蔡邕死后,有个虎贲士相貌有点像蔡邕,孔融每次喝足了酒,招他与同坐,说:“虽然没有了老成人,且喜还有典型。”孔融听说人家有善行,好像自己的一样,言语有可采取的,一定敷衍成之,告诉人家所不足的地方,称赞他的长处。推荐贤士,奖励进取。如果他知道的,没有说,认为是自己的过错,所以海内英俊之士,都信服他。曹操既积满了一肚子的猜疑忌妒,郗虑又诬陷其罪,于是指使丞相军谋祭酒路粹冤枉上状奏孔融说:“少府孔融,从前在北海,看见王室不安宁,招集徒众,图谋不轨,说:‘我大圣之后,被宋所灭。有天下的,何必一定是卯金刀。’后来与孙权的使者说话,诽谤朝廷。又孔融位在九卿,不遵守朝廷的礼仪,不戴帻微行,唐突宫掖。又以前与没有出仕的祢衡无所检点地乱说什么‘父亲与儿子,有什么亲?论其本意,实为情欲而已。儿子与母亲,又是怎么回事呢?譬如寄物缶瓦中,出来就分离了’。不久,与祢衡更相标榜,祢衡说孔融是‘仲尼不死’。孔融回答说:‘颜回再生。’大逆不道,应当予以重诛。”书奏,判处弃市。时年五十六。妻子儿女都被诛。先,女儿年七岁,男年九岁,因都幼弱,得保全。寄在人家。二子下棋,孔融被捕,不为之动。
      左右的人说:“父亲被逮捕,不起,为什么?”答说:“哪里有巢毁坏了卵不破的呢?”主人有遗肉汁的,男孩口渴喝了。女孩说:“今天这样的祸,难道能够久活,还要知道肉味吗?”哥号哭而止饮。有人对曹操说了,于是决定都杀掉。等到捉拿的人到,女的对哥哥说:“如果死者有知,得见父母,难道不是我们最大的愿望!”于是引颈就刑,颜色不变,没有人不为之悲伤的。以前,京兆人脂习、元升,与孔融相好,曾戒孔融刚直。及被害,许昌没有敢收尸的,脂习去抚尸说:“文举丢下我死了,我也不再活了。”曹操听说大怒,准备收捕脂习杀害,后得赦,释放出来。魏文帝最爱孔融的文辞,每每叹说:“扬雄、班固一流。”招募天下有送上孔融文章的,赏以金帛。孔融所著诗、颂、碑文、论议、六言、策文、表、檄、教令、书记共二十五篇。
      文帝认为脂习有栾布的大节,加中散大夫。
      史官评论说:从前谏大夫郑昌有句话说:“山有猛兽,藜藿也没有人敢采。”所以孔父正色立朝,没有人过而致难于其君,晏平仲在朝中,田成子不敢弑齐君而盗其国。至于孔文举的高洁志行与坦率情怀,它完全可以鼓动义气而抵触奸雄之心。所以曹操在世,不敢篡汉,代汉而兴的却是死后的曹丕。严气正性,不过倾覆摧折而已。难道可以委曲求全以贪生吗?严严整整,明光洁白,孔融的品质可与白玉秋霜相比啊!
      荀彧传,荀彧字文若,颍川颍阴人,是朗陵县令荀淑的孙子。父亲荀绲【gǔn】,任济南相。荀绲害怕宦官,于是为荀彧娶了中常侍唐衡的女儿。荀彧由于年轻是就有才名,所以才免于被嘲笑。南阳人何颙【yóng】号称能了解人,见到荀彧认为他奇异不凡,说:“这是帝王的辅佐之才啊。【王佐才也。】”
      中平六年【189年,灵帝在位】,被荐举为孝廉,又任亢父县令。董卓作乱时,弃官回到家乡。同郡的韩融当时带着宗族千余家,在密县西山中避乱。荀彧对父老们说:“颍川是战争必经之地。天下有变,常是用兵之处。密县虽说稍微保险,但不足以抵御大的灾难,应赶快离开这里。”同乡人大多留恋故土,不愿离开。碰上冀州牧同乡人韩馥派骑兵来接他们,荀彧于是自己带领宗族跟随韩馥,留下的后来大多被董卓的部将李傕所杀害、抢走了。
      等荀彧到了冀州,袁绍已经夺了韩馥的位置【关于韩馥让出冀州一事,荀彧的兄弟荀谌参与过对韩馥的劝说。根据《资治通鉴》,此事发生在191年,孝献皇帝初平二年】。袁绍用贵宾的礼遇对待荀彧。荀彧是心中有数的人,看到汉室混乱,每每有匡正之心。当时曹操在东郡,荀彧听说曹操又雄才大略,而估计袁绍最终不能成就大事。初平二年【191年,献帝在位】,就离开袁绍投奔曹操。曹操和他交谈后大喜,说:“是我的张良啊。【吾子房也。】”任命他为奋武司马,当年他二十九岁。第二年,又任镇东司马。
      兴平元年【194年,献帝在位】,曹操东击陶谦,派荀彧守甄城,主管留守之事。赶上张邈、陈宫据兖【yǎn】州反曹操,而暗地迎接吕布。【根据《资治通鉴》对兴平元年的记载,曹操因为杀死知名人士边让,导致兖州士大夫阶层的震撼和不满。此时,陈宫起谋反之心,劝说张邈、张邈弟张超、王楷、许汜等人一起反叛。】吕布到后,各城响应。张邈就派人欺骗荀彧说:“吕将军来帮助曹使君打陶谦,应赶紧供应他军需物资。”荀彧知道张邈有变,就布兵设防,因此张邈的计谋不能得逞。豫州刺史郭贡率兵数万来到城下,求见荀彧。荀彧就要前去,东郡太守夏侯惇等人阻止他,说:“怎么知道郭贡不与吕布同谋,而轻率地见他?如今您作为一州之首,到那儿一定危险。”荀彧说:“郭贡与张邈等人平常并没有情谊,如今来得这么快,一定还没有商定,在他犹豫不决的时候,应及时劝说他,即使不为我们所用,也可以中立。如果先对他怀疑,他将会恼怒而与他们合谋,不如去一下。”郭贡见荀彧没有惧怕的意思,知道城不可攻,就领兵离去。荀彧就派程昱去游说范县、东阿,让他们加强城防,终于保全了三城以等待曹操归来。
      兴平二年【195年,献帝在位】,陶谦死,曹操想马上攻取徐州,回兵后平定吕布。荀彧劝谏说:“以前高祖占据关中,光武帝占据河内,都是先巩固根本,以控制天下。进可攻,退可守,所以虽然有失败之时,而终能完成大业。将军本以兖州为根本,所以能平定山东,这实在是天下的要地,将军的函谷关和黄河啊。如果不先安定它,要把根本放在哪里呢?应立即分兵讨伐陈宫,使敌寇不能西顾,乘机收割成熟的麦子,节食蓄粮,以助军事行动,则吕布不难击败。如今丢下这里而向东去,不见得有什么好处。多留兵则前方力量不能战胜敌人,少留兵则后方不能巩固。吕布乘虚入侵,震动人心,纵然有几座城池得以保全,其余的已不再为自己所有,那么将军还能回到哪里去呢?况且以前讨伐徐州,逞威施罚,那里的子弟记得父兄被杀的耻辱,必定人人坚守,即使能够攻克,也不能守住。他们如果恐惧而联合起来,互相支持,坚壁清野,来等着对付将军,将军进攻打不下来,抢掠又没收获,不出十天,十万大军还未交战就陷入被动了。虽然本来就有弃彼取此的事例,但要取决于衡量当时的形势,希望将军考虑。”曹操于是大力抢收成熟的麦子,又和吕布交战。吕布败走,趁机分别平定各县,兖州于是被平定。
      建安元年【196年,献帝在位】,献帝从河东回到洛阳,曹操打算迎接车驾,迁都到许昌。众人大多认为山东还未安定,韩暹、杨奉自恃有功,傲横妄为,不可仓猝行事。荀彧于是鼓动曹操说:“从前晋文公接纳周襄王,而诸侯像影子一般跟随着晋;汉高祖为义帝戴孝,而天下人心归附。自从天子遭难,将军首举义兵,只是因为山东纷扰混乱,没有顾得上接驾,虽然在外平定祸乱,但心里却无时不在挂念着王室。如今皇帝回还,洛阳荒芜,义士有保护正统的心愿,万民怀着感念旧时的哀思。如真能在此时奉迎主上以顺应万民心愿,这是大顺;执最大的公来使天下服从,这是大略;扶持大义来网罗英才,这是大德。【奉主上以从人望,大顺也;秉至公以服天下,大略也;扶弘义以致英俊,大德也。】即使有人抗命,又能有何作为呢?韩暹、杨奉哪里值得顾虑呢!如果不及时决定,让别的豪杰生出此心,以后即使再想这样,可就来不及了。”曹操听从了他的意见。
      等到皇帝迁都许昌,任命荀彧为侍中,代理尚书令。曹操经常在外面征战,军国大事,都和荀彧商议。荀彧又向曹操推荐他的长于计谋的侄子荀攸,以及钟繇【yóu】、郭嘉、陈群、杜袭、司马懿、戏志才等,都不辜负他的推荐。只有严象任扬州刺史,韦康任凉州刺史,后来一并败死。
      袁绍兼并了河朔之地后,有了骄气。而曹操被张绣打败,袁绍给曹操的信件语气很傲慢。曹操大怒,想先攻打袁绍,而怕力量敌不过,就此和荀彧商量。荀彧估计袁绍虽强,早晚要被曹操制服,于是劝曹操先消灭吕布,然后再对付袁绍。曹操听从了他的建议。建安三年【198年,献帝在位】,终于擒获吕布,平定徐州。
      建安五年【200年,献帝在位】,袁绍率大军攻许昌,曹操和他相持。袁绍的军队很多,论及此事的人都心怀惶恐。少府孔融对荀彧说:“袁绍地广兵强,田丰、许攸这些智谋之士为他策划,审配、逢纪尽忠之臣任其要职,颜良、文丑勇冠三军。统率其军队。恐怕难以战胜吧?”荀彧说:“袁绍兵虽多而军法不严,田丰刚直而犯上,许攸贪心而不正派,审配专横而无谋,逢纪果敢而自以为是,颜良文丑匹夫之勇,一战就可以把他们擒获。”后来事情都如同荀彧所预计的那样,此事在《袁绍传》中。
      曹操守官渡,与袁绍接连交战,虽然得胜但军粮就要吃完,写信与荀彧商议,想回兵许昌以等待袁绍的军队。荀彧回信说:“如今粮食虽少,还不像楚汉在荥阳、成皋之间相持那时候。当时刘邦项羽都不肯先退兵,认为先退就会折了士气。您以对方十分之一的兵力,划地而守,扼守咽喉要道而使他不能前进,已经半年了。可以看出这种局面就要结束,马上一定会有转机,这是使用非常之计的时候,不可错失良机。”曹操听从他的意见,于是坚守壁垒和袁绍相持。终于用奇兵打败袁绍,袁绍败走。封荀彧为万岁亭侯,食邑一千户。
      建安六年【201年,献帝在位】,曹操认为袁绍刚败,不足为患,想只留守卫之兵,自己南征刘表,以此来问荀彧。荀彧回答说:“袁绍刚败,人心惶惶,如今不趁机平定,而要远征江汉,如果袁绍收罗纠集打败的部众,乘虚而出,那么您的大事就坏了。”曹操这才作罢。
      建安九年【204年,献帝在位】,曹操攻下邺城,自任冀州牧。有人劝曹操恢复古代九州的建制,认为冀州所统辖的地盘大了,那么天下就容易服从。曹操打算接受这项提议。荀彧对他说:“如今要是依照古制,这样冀州所统辖的范围就包括了河东、冯翊、扶风、西河、幽州、并州等地。您以前屠杀邺城,天下震恐,各人都害怕不能保住自己的地盘,守住自己的军队。如今如果一处被进攻,别人一定认为其他地方也要依次被夺,人心动荡,如果一旦发生变乱,天下事就不好办了。希望您能先平定河北,然后修整恢复旧日京城,进兵楚郢【yǐng】,指责他们不向朝廷纳贡。天下人都明白了您的意思,就人人安下心来。必须天下彻底安定,才能说到古制问题,这符合国家长久的利益。”曹操回信说:“不是足下的提醒,损失就大了!”于是九州之议作罢。
      【恢复九州古制实质上是为曹操自己增加地盘。此事在陈寿的《三国志·荀彧传》中同样被记载,但不见于《资治通鉴》。这是在曹操己方势力问题上的曹荀第一次意见分歧。但在早年群雄并起,一片混乱的时候,曹操在很理智地控制自己的野心。而在八年之后,曹操想自封魏王同样被荀彧反对,此时,曹操便将荀彧除掉。】
      建安十二年【207年,献帝在位】,曹操上书称赞荀彧的功劳说:“从前袁绍作乱,在官渡集结大军,当时我们兵寡粮少,打算退回许昌。尚书令荀彧极力申述应当坚守的好处,高屋建瓴提出作战方略,启发我的思想,改变了我错误的打算,加固营垒顽强守卫,缴获了敌人军备,终于打垮强敌,转危为安。袁绍战败后,臣的军粮也用完了,打算要舍弃收取河北的计划,转而图谋荆南。荀彧又详尽说明得失,以改变臣的意见,因此能够回师冀州,平定四个州郡。当初如果臣从官渡退兵,袁绍必定击鼓前进,敌人占了上风而勇气百倍,臣的军队胆怯不前士气低落,有必败的形势,没有一点会胜利的机会。又如果南征刘表,丢下兖州、豫州,饥军深入,跨越长江、汉水,不光难以得利,还会失去依托。而荀彧提出这两条计谋,转败为胜,转祸为福,谋略非凡而功劳出众,臣是比不上的。所以先帝看重指挥调度的功劳,而给予搏击斩获者的赏赐就较少;古人重视运筹帷幄之功,看轻攻城拔寨之勇。追论荀彧的功绩,足以享有高官厚禄。而天下人不明情况,他所得到的与他的功劳不相称,臣实在对此遗憾,请求重新评议,增添他的食邑。”荀彧极力推辞。曹操劝导他说:“从前介子推有话说:‘盗窃别人财物,尚且叫做盗贼。’何况先生奇谋超群,关系到天下兴亡,我难道可以独占功劳吗?虽说仰慕鲁仲连清高的行为,还是效法圣人通达时务吧!”于是增封一千户,加上以前的共两千户。又要任命他为正式的尚书令,荀彧让荀攸也极力推让,达到十来次,这才作罢。曹操将要讨伐刘表,询问荀彧用兵方略。荀彧说:“如今中原已经平定,荆、汉知道将要灭亡了,可声言从宛、叶进兵而从小道轻骑奔袭,以出其不意。”曹操听从了他的建议。这时刘表病死。
      【个人认为,曹操此举有拉拢荀彧之嫌。】
      建安十七年,董昭等人要联名推戴曹操晋封国公,赐予九锡仪仗器物,秘密地征询荀彧的意见。荀彧说:“曹公本是发动义兵,以振兴汉朝,虽然功勋卓著,还保持忠贞之节。君子爱人要合于道德,不应该这样。【曹公本兴义兵,以匡振汉朝,虽勋庸崇著,犹秉忠贞之节。君子爱人以德,不宜如此。】”事情就这么搁置下来。曹操心里难以平静。等到南征孙权,曹操上表请荀彧到谯郡劳军,趁机表奏把荀彧留下来,说:“臣听说古代排遣大将,上面设有监军,下面派有相助的副职,以此来显示国家的尊严,减少过失。如今臣正要渡江,奉辞伐罪,应当有尊贵的使节来庄重地奉行王命。文武并用,自古有之。使持节侍中守尚书令万岁亭侯荀彧,是国家的重臣,德行遍及华夏,已经到了军队的驻处,便于和臣一道进军,宣示朝廷命令,用威德镇抚敌寇。军贵神速,来不及请示,臣私自留下荀彧,以作重要的助手。”奏书报上去,皇帝答应了他,于是任命荀彧为侍中、光禄大夫,持节,参谋丞相军事。到了濡须,荀彧因病留在寿春,曹操赠送他食物,打开一看,却是空盒,于是荀彧服毒而死。当年五十岁。皇帝为他难过痛惜,祭祀之日因此而不奏乐。谥为敬候。第二年,曹操终于称了魏公。
      论曰:自从董卓把皇帝迁到西京,山东大乱。天下苍生的性命如倒悬一般。荀君跨越黄河、冀州,辗转来跟随曹氏。察看他定立的措施,谋划的策略,都是尊奉王道,以急于解救国家的危难,怎能说是趁乱而假借仁义,来迎合奸邪的阴谋呢?实在是把行仁义作为自己的责任,希望在这变乱时期解救民众啊。等到阻碍董昭的提议,丢了性命,难道不是命该如此吗!世人对荀君的评论,也许过于注意其显达与困厄了。我常认为,中等以下的贤人,立身行事不能求全责备,谋划有精细与粗疏,考虑到起始未必考虑到结尾,这就是不可求全的道理啊。以子贡【端木赐,字子贡,前520—前456。是孔门七十二贤之一,孔子的得意门生。】的贤明,一经他游说尚且危害了两国。他并非是缺少仁德而故意如此,恐怕有所保全就必有所丢失吧,这就是做事难以两全的道理。当时时运艰难,不是英雄人物就没有能力挽救其衰亡,而此人功高势强,政权自然也就转移到他的手里。这又是此一时彼一时不能相提并论。主要看他回到朝廷立场上的大节,还是合于杀身成仁的大义的啊。
      赞曰:邓太挥洒豪气,美名传扬。为形势所逼,虚意应付权奸,挥霍钱财救助朋友。孔融俊逸,抑扬有致,超越世俗,易使人惊骇,孤单的声音少有应和。【邓太孔融与荀彧收为同一列传,因此在赞中被提到。孔融让梨的故事家喻户晓,但是此人由于言辞不当,被曹操忌恨。孔融虽有才名,但是性格有些狂妄,有时言辞不妥,行为也不够规矩,因而史书略有微词。】直道前行,哪里是归宿?高远的谋略,辅佐谁人?荀彧辅助曹操,实是有感于国难。事业成功却命运改变,行为可疑而心中同样不离正道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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